术语广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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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尔维亚人Djokovic堪称世界网球史上最伟大球星之一。目前他排名世界第一，已夺得24个网球大满贯比赛的冠军，是获得大满贯冠军最多的男子选手。
但遗憾的是，对这位网球巨星的中文译名，国内媒体在报道中却不一致：以央视体育为代表的媒体在报道中均把他的中文名译为“德约科维奇”，以新华社体育部为代表的媒体在报道中则将其译为“焦科维奇”。请看下面两则报道：
ATP年终总决赛——德约科维奇第七次夺冠 独占历史第一
央视网消息：北京时间11月20日，2023年ATP年终总决赛结束决赛争夺，德约科维奇在决赛中6-3、6-3完胜辛纳，第七次捧起冠军，超越费德勒，成为总决赛冠军数第一人！（来源：央视网| 2023-11-20）
ATP年终总决赛：焦科维奇击败辛纳 创纪录第七次夺冠
新华社柏林11月19日电（记者刘旸） 19日在意大利都灵进行的男子职业网球选手协会（ATP）2023年终总决赛单打决赛中，焦科维奇2:0完胜辛纳，第七次赢得冠军，打破他和费德勒共同保持的6次年终总决赛冠军的纪录。（2023-11-20）
于是乎，两家国内权威媒体对同一个外国人有了两个不同的译名，令人莫衷一是。
那么，Djokovic的中文究竟应该怎么译？“德约科维奇”和“焦科维奇”这两个译名究竟孰对孰错？本文就此来探讨一下。
周总理当年曾指出：译名要统一，要归口于新华社。在周总理指示下，新华社成立了译名室，至今已有60多年的历史。新华社译名室是国内唯一专门从事国外译名工作的机构，为我国译名规范、统一发挥了重要作用。新华社译名室在译名工作中的一大原则就是“名从主人”，也就是说，翻译外国人名时，应根据此人母语的译名规则进行翻译。Djokovic是地地道道的塞尔维亚人，因此，翻译他的名字自然必须按照塞尔维亚语的译名规则来翻译。需要指出的是，这位网坛巨星的名字在塞尔维亚语中的拼写形式有两种：Djokovi?和?okovi?，在塞尔维亚语当中，Dj和?是一致的，完全可以互换。
我们翻开新华社译名室制订的世界各国语言译音表中的《塞尔维亚汉译音表》可以发现，塞尔维亚字母?或Dj，对应的汉字是“季”；当?或Dj与o连拼时，即Djo或?o对应的汉字是“焦”，Djokovi?（?okovi?）的中文译名应该是“焦科维奇”。因此，从专业翻译角度来看，新华社体育部的报道把Djokovic译为“焦科维奇”是完全正确的。
按照此规则，那么“德约科维奇”的译名是错误的，因为在塞尔维亚语当中，Dj（?）是一个辅音字母，不能拆开来译，Djo只能译为“焦”而不能译为“德约”。
需要指出的是，字母?（?）虽然对我们来说比较陌生，但在塞尔维亚人名当中并不少见，比如，在2003年3月12日，时任塞尔维亚共和国总理Djindji?（?in?i?）在贝尔格莱德遇刺身亡，新华社译名室根据“名从主人”的译名原则，将其中文名字准确地翻译为“金吉奇”，并在新闻报道中广泛使用。试想：如果“德约科维奇”的译名是正确的，那么遇刺身亡的塞尔维亚总理Djindji?的名字岂不是得翻译成“德因德伊奇”？这显然是非常错误的。
遇刺身亡的塞尔维亚前总理金吉奇
又比如，克罗地亚和塞尔维亚同属一个语系，克罗地亚在1991年独立后的首任总统为Tudjman（Tu?man），新华社译名室将其名字准确地翻译为“图季曼”并在媒体报道中广泛使用。笔者在上文已经提到，dj（?）对应的汉字是“季”，不能把dj拆开译。如果把dj拆开来译，把这位总统的名字译成“图德伊曼”则是错误的。
克罗地亚独立后首任总统图季曼
尽管“焦科维奇”的译名是正确的，“德约科维奇”的译名是错误的，但当下一个令人尴尬的事实是：在国内媒体当中，使用“德约科维奇”译名的占绝大多数，“焦科维奇”作为正确译名却“曲高和寡”。笔者用谷歌搜索“德约科维奇”，找到了6130万个结果，而搜索“焦科维奇”则只有549万个结果。也就是说，“德约科维奇”的使用量是“焦科维奇”的11倍之多。此外，在Djokovic的中文自传中，使用的中文名字也是“德约科维奇”。
德约科维奇的中文自传
鉴于上述情况，笔者建议，虽然“德约科维奇”这一译名是不准确和错误的，但鉴于其已经在国内广泛使用，更重要的是，“德约科维奇”这一中文译名已经得到了这位塞尔维亚球星本人的认可，因此，笔者建议在报道中将“焦科维奇”统一为“德约科维奇”，使其译名实现统一，避免再造成读者的困惑和不解。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正确的译名“焦科维奇”反而得向错误译名“德约科维奇”让步？笔者认为，译名工作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则，那就是“约定俗成”，也就是说，一个译名如果使用了很长时间，或者已经被广泛使用，即使这一译名译得不准确甚至是错误的，那也不对其做轻易修改，否则就会引起轩然大波。鉴于“焦科维奇”的使用范围和使用量相对较小，进行修改问题不是很大。相比之下“德约科维奇”的使用范围和使用量则要大得多，如若修改则不仅难度大，影响也很大。因此笔者建议统一使用“德约科维奇”的译名。
在译名问题上，笔者一向持这一观点和立场：统一性高于学术性。也就是说，同译名对错相比，做到译名统一更重要。
关于译名对错的问题，一个有趣的事实就是：历史上有很多的译名其实都是不准确甚至是错误的，比如二战时期的英国首相张伯伦（Chamberlain）和美国总统罗斯福（Roosevelt），其翻译是不是有问题呢？因为首先人家是地地道道的英国人和美国人，也根本不姓张、罗啊！又比如，美国的白宫，英文名称是White House，如按字面应该翻译成“白房子”，House是“房子”的意思，而不是“宫殿”。但不管是张伯伦、罗斯福还是白宫，这些译名都已经使用了很多年，尽管在翻译上存在问题，但是，对它们不做改动而是继续沿用，这就是遵循了译名的“约定俗成”原则，也是译名统一性高于学术性的体现。把塞尔维亚球星的译名统一为“德约科维奇”也是这个道理。
作者丨 李学军 新华社译名室主任，《中国科技术语》编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