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一、中国术语建设新发展
中国是一个重视名词术语的规范和统一的国家。中国古代的四大发明,成为世界科技发展史上的光辉篇章。伴随着科学技术的产生、发展和传播的科技名词,是中华文化宝库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近代,1909年在当时大学部设立了科学名词编订馆,专门从事科学名词的转译、规范工作。1932年成立了国立编译馆,由当时教育部主持开展了多学科名词审定。新中国成立后,1950年,政务院下面成立了学术名词统一工作委员会,随后17年里审定、公布、出版了各学科名词术语百余种。我国台湾学者50多年来也做了大量的名词术语研究工作。祖国大陆自改革开放近20多年来,术语建设就较前更加飞跃发展。例如,1985年,经国务院批准成立了全国自然科学名词审定委员会,著名物理学家严济慈院士、钱三强院士、化学家卢嘉锡院士都先后担任其主任委员。随后其改称“全国科学技术名词审定委员会”简称为“全国科技名词委”,由中国科学院院长路甬祥院士任主任。又创办了由路甬祥兼主编的《科技术语研究》期刊,是国内外公开发行的一种国家一级学术刊物。在全国科技名词委下设立了61个专科委员会,已审定公布了66种专业学科名词,发行了光盘数十种,建立了名词术语数据库,初步建成了国家科技名词体系。
全国科技名词委设立的61个专科委员会,涵盖了数、理、化、天、地、生和工程技术等各个专业;它们的活跃程度和研究规模,在中国名词术语发展史上是空前的。
应该说,这些年来,随着国内外科学技术迅猛发展,使得国人越来越认识到术语在科学技术的传播、工农业产品和出版物质量中的重要作用,国家有关部门和学术机构更加重视术语学的研究,并积极地开展了活动。20世纪的最后10年和21世纪以来,海峡两岸的专家、学者的交流,更增强了统一两岸名词术语的许多共识和紧迫感。他们奔走在海峡两岸,做了许多工作(下面将专门论述之)。2004年12月24~25日,由全国科学技术名词审定委员会和黑龙江大学在哈尔滨联合举办的“中国术语学建设研讨会”,中国科学院、社会科学院、国家语委、部分的高等院校和出版界代表40余人出席,许多专家在会上发言总结了经验,讨论了术语学建设面临的问题和对策,尤其是对术语学理论建设和对实践指导作用进行了深入讨论,并取得了共识。2005年7月18日~21日,在北京清华大学召开了首届海峡两岸“翻译与跨文化交流”研讨会[1],海峡两岸四地(港、澳、台与大陆——下同)外语院校的一批博导、翻译家和有关学者参加了研讨会,清华副校长谢维和、台湾师范大学赖守正博士等到会、讲话,在50多篇交流论文中,谈术语学建设,看两岸合作交流等论文,倍受关注。更可喜的是,2005年9月8~9日,全国科学技术名词审定委员会成立二十周年之际,在北京举行了第五届委员会全体会议,社科院、教育部、科技部等许多部委领导和专家出席,大会不仅系统地总结了名词委的工作成就,表彰了一批卓有贡献的名词工作资深专家,而且提出了今后的辉煌任务,诚如路甬祥在《主任致辞》[2]里所说的:“20年来,全国科技名词委形成了自己的优良传统和科学文化,它包含着广大专家学者长期以来形成的科学、民主、严谨、求是、开放、创新、敬业、奉献的文化理念和内涵。这一名词工作的文化将我们紧紧地凝聚在一起,不断开拓着科技名词规范事业的新局面。”另外,黄忠廉、李亚舒新著《科学翻译学》[3]一书中,也用专门章节论述了“汉译术语规范”、“术语翻译的现状”、“术语规范的原则”、“术语规范的方法”。总之,近20年来海峡两岸学者为术语学在中国的传播,为术语标准化、规范化在不断作出建设性贡献。
二、两岸学者一直在坚韧不拔地扎实工作,硕果累累
1.术语学理论建设是一项浩大工程。
一个学科的建设和完善需要具有主客观的条件。中国术语学的建设同样如此,不能离开必备的主观条件和客观环境。人们常说:没有理论就没有科学。同理,没有理论,就没有术语学。术语学有多学科的性质,需要文理学科的交叉融合。
我国术语学的发展是极不平衡的。在古代,虽然科技发达,科技名词丰富,但对于术语学的理论研究,并没有费很大的精力。再一方面是由于我国的教育体制的局限,严格的文理分家,难以造就术语学方面的专门人才。潘书祥先生认为[4]:我国现在虽然有正式的名词工作机构,有领导有计划地开展术语工作,但囿于名词机构的力量,只能勉强完成名词术语的审定工作,很少投入力量开展术语学理论的研究。还有,由于术语学科定位在我国尚未明确,各科教单位均未将术语学研究列入工作计划,有相当数量的学科专家对术语学原理不够重视。因此,在术语工作上,在公布的术语中仍存在不少的问题:相当数量的术语是对应的外文术语的文字翻译,而非根据定义重新定名;跨学科跨部门的交叉术语同一个概念却多个名称,而各学科各部门常以“约定俗成”为由,难以协调。这是术语学建设在大陆普遍存在的问题。我们知道,台湾、澳门、香港即海峡两岸四地还有不少专家学者,对术语建设陈述了意见,内容相当丰富,但都似未系统化。这些说明,中国术语学建设是一项浩大工程,我们已经起步工作了,还应大力加强这方面的工作。
2.海峡两岸规范和统一科技名词术语也是一项十分复杂和困难的工作。
大家都清楚,由于历史的原因,海峡两岸分隔已经56年。长期的隔离,势必影响到人们的生活方式,思维习惯,从而在语言使用上出现差异。有的可能是本身用法就不统一。就拿最近台湾渔民保卫钓鱼岛一带渔业资源为例,大家谈到台湾渔业资源丰富,水产品较多时,心情都很振奋。但就台湾水产品加工名词来说也很不统一,如,salted product[5],在台湾就有腌制品、盐藏品、腌酱制品等多种叫法。还有一些名称受日本的影响,直接引用日文的说法,如鱼介类、佃煮类、盐辛品等。对于从日文引来的名词,有时难以进行考证。在造纸业方面同样如此,两岸三地的造纸名词,亦亟待研究统一[6]。在台湾,有两种常用的印刷纸,分别叫“道林纸”和“模造纸”。它们的英译名是Wood free paper和Simili paper。而笼统地称为“道林纸”(Dowling Paper)的,其实是指设在香港的英国道林纸业股份有限公司卖出的纸,今天内地亦仍有人把道林纸作为高级印刷纸的名称。至于模造纸是源于日本的一个纸名,而香港和内地早已不用这种纸了。
两岸相隔的这50多年,正值世界科技大发展时期。诚如路甬祥院士所说的:两岸对于科技新词各自按自己的理解和方式定名,“尤其是新兴学科的名词,海峡两岸存在着比较严重的不一致。同文同种,却一国两词,一物多名。这里称‘软件’,那里叫‘软体’;这里称‘导弹’,那里叫‘飞弹’,这里写‘空间’,那里写‘太空’;如果这还可以沟通的话,这里称‘等离子体’,那里称‘电浆’;这里称‘信息’,那里称‘资讯’,相互就不知所云了……”[7]。长此下去,这不仅给两岸科研和商务活动带来困惑及不良影响,而且也必然会有碍于行业内外的沟通、交流和相互学习。
3.海峡两岸学术界对名词不一致所造成的语言障碍有着深刻的认识和感受。
大家还记得,具有历史意义的“汪辜会谈”,把探讨大陆与台湾科技名词的统一列入了共同协议之中。两岸科技名词要取得统一,首先是需要了解对方。海峡两岸学者的相互往来,就是促进了解对方的方式之一。1993年底台湾电子显微学专家在台北举办了两岸电子显微学研讨会。会上两岸专家是用国语、普通话、英语三种语言进行交流的。专家们看到了汉语科技名词方面两岸存在着差异,交流遇到障碍,有时不得不借助英语来判断对方所说的概念,一致认识到了加强交流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因而,后来在许多科技领域,两岸的专家学者都进行了互访和研讨会交流。仅2003年,两岸就举办了海峡两岸生物科技与产业发展论坛、水土保持学术研讨会、青年地理学家学术研讨会等多个会议。其中,信息科技、测绘、动物、药品名称、船舶、地理信息系统、天文学、化学工程等学科都分别开展了积极的活动,2003年12月,两岸测绘专家在台湾召开了名词工作研讨会,会议通过了《两岸测绘学名词对照本》二审稿。同时,大陆代表团还同台湾地理信息系统专家讨论了《两岸测绘学名词对照本》,以完成该学科的名词对照工作。2004年3月,电子学、计算机、通信等学科的专家、学者在台湾召开了第二次海峡两岸信息科技名词对照研讨会,完成了这些学科的名词对照任务。按照全国科技名词委2004年度第一次常委会《纪要》精神,他们积极加强两岸科技名词对照统一工作,继续积极做好信息科技、测绘、动物、药品名称、生态、地理信息系统、天文、机械、分子生物学及生物化学、化工等10个学科名词对照工作,并争取在更多的学科领域开展两岸名词对照工作。他们一直在为减少和消除两岸语言障碍、促进两岸科技文化交流与实现祖国统一作积极贡献。
4.两岸专家学者合作、编订名词对照本,成绩斐然。
根据《科技术语研究》的最近(2005年第1期)报道:海峡两岸科技名词对照统一工作取得了可喜的成绩。“迄今已有20多个学科同台湾同行建立了工作联系并开展对照工作,其中,大气、昆虫、船舶、药学、航海等学科已对照完毕并已出版。此外,动物学、测绘和信息科技也即将对照完毕和出版”[4]。
这些可喜的成绩,都来之不易。确实值得大书特书一番,因为这是两岸有关专家学者长期坚持不懈、辛勤劳动的结晶,也是符合两岸广大学术界同仁的共同心愿。因为,他们所编订的这些名词对照本,在编订过程中以及编订后,经过多次的研讨,都已经或将会逐步取得一致。
这里笔者试就《海峡两岸航海科技名词》和《海峡两岸昆虫学名词》等合作成果为例,再作一点扼要的说明。
《海峡两岸航海科技名词》[8]
《海峡两岸航海科技名词》(共收词7000余条),内容包括地文航海、天文航海、电子航海、军事航海、航海仪器、航海保证、船艺、船舶操纵与避碰、客货运输、海上作业、航行管理与法规、水上通信、轮机管理等。分正篇和副篇两部分编排,正编按汉语拼音顺序编排,副篇按英文名的字母顺序编排,大十六开本,全书473页,路甬祥院士作序。这里,试举相同、相异各10个名词为例,从该书中抽出来,见表1:
《海峡两岸昆虫学名词》[9]
《海峡两岸昆虫学名词》,共约4000条,内容包括昆虫分类与进化、昆虫外部形态、昆虫内部构造、昆虫发育与生活史、昆虫生态学、昆虫行为与信息化学、昆虫生理与生化、昆虫毒理与药理、昆虫病理学及蜱螨学,书末附有两岸主要农林害虫名称、两岸检疫规定的害虫名录和两岸保育昆虫种类名单。这些都为学术界提供了很好的对照研究资料。现试举相同、相异各10个名词为例,从该书中抽出,见表2:
三、新世纪带来新机遇,确实任重道远,前景壮阔
通过近些年来的交流,海峡两岸的专家、学者都有这样亲身感受,科技名词术语不统一,实在有碍于相互交流和学习,带来多方面的不利影响。但我们不会再人为地隔离起来,而是会继续携手前进。我们确实任重道远,还有许多工作一时做不完,但我们认识到,必须充分利用新世纪带来的新机遇,抓紧时间来搞建设。为此拟再提出一些思考和建议:
首先,我们必须按照全国科技名词委制定的“本着积极推进,增进了解;择优选用,统一为上;求同存异,逐步一致”的精神来开展两岸的名词对照统一工作。这也是海峡两岸专家学者,通过沟通、交流,在科研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为了阐述这种思想,这里,我们只想着重介绍一下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张伟教授关于《海峡两岸计算机名词异同浅析》[10]一文的内容。他为了了解海峡两岸计算机名词异同的数量,差异的程度和性质,亦为了探讨缩小差别的途径,而系统地分析了两岸计算机名词的异同。通过对名词异同情况的分析,确定将名词的异同分为四类:
A.完全相同的名词,即名词的用词、构词、字序等完全一致的占总数的58.25%(大陆-台湾,下同),例如:
计算机 处理器 编译语言等。
B.基本相同的名词,即名词的表面词意基本相同,只是用词、构词或字序有所不同的占总数的20%,例如:
网络—网路 存储器—储存器 人工智能—人工智慧等
C.基本不同的名词,即名词的表面词意基本不同,用词、构词或字序虽然有相同之处,但是差别较大的,占总数10.25%,例如:
字符-字元(character) 适配器-配接器(adapter) 打印机-列印机(printer)等
D.完全不同的名词,即名词的表面词意,用词、构词和字序等都不一致,易引起歧义的占总数11.5%,例如:
信息-资讯(information) 数据-资料(data) 汇编-组合(assembly)等
应该指出,海峡两岸计算机专家在计算机定名方面,都做了很多细致的工作,都积累了很多经验,可以说是各有所长。因此大家只要互相学习,取长补短,吸取精华,就可以达成共识,且能大大提高名词的质量与水平,有利于中国术语学的建设。
第二,为了加强中国术语学研究,加快两岸合作交流,我们综合术语学界同仁的一些思考,再提出几点具体建议:
1.协调一致,避免差异
已出现差异的科学名词,要尽早协调,争取一致;对新出现的学科名词,立即协调,争取达到一致,避免再有差异。也就是说,“两岸四地应经常交流新名词,及时讨论新名词的定名,使之不再出现新的差异”[11]。
2.建立常设组织——新词协调组,具体负责日常的组织、联络、定名工作。因为“协调”需要人来做,“避免”亦需靠人来进行。如能建立由有关方面的专家组成的协调组织,授予它明确的使命,势必能做好协调工作。
3.建立权威的图书评奖活动,把书中是否使用了规范的名词用语,放进评奖条例。
4.加大媒体的配合、宣传力度,不仅请有关重要媒体及时公布已发布的定名术语,而且请媒体本身应配合使用规范的名词术语。
5.放开两岸四地专家、学者的往来讲学,约请有关专家把已协调一致的名词术语在各地各报刊和学术界使用的情况经常系统地进行综合评论。
6.条件成熟的学科或部门,继续定期召开学术研讨会,既研究术语学深层发展的问题,也通报、规范名词术语的应用问题。
7.条件具备的大专院校,开设术语学公共课程,培养高层次的术语学研究人才,酌情设立术语学硕士、博士点,突破当前“相当数量的术语是对应的外文术语的文字翻译”现状,为“逐步形成中国特色的术语学理论”而共同努力。
结论
术语学是研究术语规律的一门科学,是指导术语规范与统一工作的理论,是专门探讨多学科术语的概念、概念分类、术语命名的原则,演变以及规范等的学科。其理论大多得益于其他学科,早期基本上是作为应用语言的一个分支来研究的,所以同语言学密切相关。研究中,术语学逐渐涉及到逻辑学、分类学、本体科学以及信息科学等许多领域;术语学还要研究各学科的术语问题,所以它又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各部门发生密切的联系。逐渐从传统的应用语言学中独立出来,成为一门几乎涉及人类知识各个部门的独特的博大精深的学科[12]。
“术语学建设”是一个大题目,不是一篇小文章可以谈清楚的。但两岸四地的许多前辈和专家学者为汉语科技名词术语的建设所作出的艰苦卓绝的努力,特别是多方协调,争取一致,避免差异等方面所做的复杂细致工作和所开创的沟通局面,不能不令人肃然起敬。我们有充分理由坚信:两岸的名词术语规范、统一和术语学建设将不断走上新台阶,“历史将表明,做好这项工作将对中华民族的进步起到奠基性的推动作用。”[13]愿每一个有远见卓识的学者,都发挥这种积极作用,不断推动术语学建设的新发展!